议事厅的青铜门缓缓洞开,宫门向来规矩严苛,以左为尊,然而杨兰却毫不犹豫地用右脚先一步踏过门槛。
她踏入厅内,眸光逡巡间,鎏金烛台上的火焰正明灭不定,将殿内陈设投在砖地上,影影绰绰。
往日作为执刃夫人,她不过是丈夫身侧的陪衬,今日却挺直脊背,以掌权者与决策者的姿态首次站在这里。
宫唤羽身着十二纹章的执刃华服,衣摆上的金线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。
他率先躬身行礼,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里,雪月花三位新任长老的衣袂同时触地。
这一幕刺得宫镇角眼眶生疼——
自从宫门成立以来,便没有长老给执刃行礼的规矩,可如今就这么被一个女人轻飘飘的打破了。
“真是折煞我了。”
杨兰面上带着客套而谦逊的微笑,指尖虚托住宫唤羽的手肘,脚步却不曾停留,径直走向执刃之位下首的座椅。
宫唤羽直起身子,视线掠过宫镇角紧绷的面容,喉结滚动:
“镇角叔叔,我等正商议,是否将无量流火……还有尚角弟弟,交予燕王殿下。
宫门刚经历血战,如今局势不稳,总要斟酌应对之策,为上下千余族人谋个出路才是。”
他话音未落,月公子已冷笑出声,指尖敲打着石案,面上尽是不耐:
“这有何可迟疑的?宫尚角行事冲动,惹来这般祸事,他自己惹出的麻烦就该自己解决。
现在皇帝下旨,燕王殿下要奉旨清除叛逆,宫门岂有阻拦的道理?”
他扫过厅中众人,衣摆一甩。
“如今宫门局势动荡,我等正好趁这个机会投入燕王麾下,给后山族人挣一个好前程。岂能因为一个害群之马,而毁了宫门今后百年大业?”
雪无尘摇摇头,袖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,对月公子的急切颇不以为然。
月公子对于他这副清高的样子也看不太惯,正要开口,却见花公子盯着掌心的老茧出神,遂转了话题:
“你在想什么?从前你可是最热衷于让后山族人走出旧尘山谷,去投奔殿下的人,如今怎么反倒一言不发?”
花公子闻言,喉间滚动,往事如潮水般涌来——
两年前的安平冬夜,玉燕和在地下工坊巡视里,炉火映得她眉眼生辉。
她亲手用绣帕为他擦去额间汗水,指尖的温度,比炉中火焰更暖。
“我在想,玉燕或许已经不再需要我了。”
花公子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。
“当年带三百工匠日夜锻造,将一身技艺毫无保留的传授,如今他们早已独当一面。
现在即便没有我,没有那些花宫族人,她的兵器库,怕也是刀剑如山了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梁柱的饕餮纹上,那些曾亲手雕刻的图腾,此刻仿佛正龇牙咧嘴,笑他的一厢情愿。
月公子不满地皱了皱眉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