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萧肃的手握住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,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更定了。
夜,越来越深。
天边刚露出点灰白色,那号角声就猛地炸开了,尖锐得刺耳,把黎明前的安静撕了个粉碎。
“呜——呜呜——”
一声接一声,从城外黑山部落的营地传来,好像把睡着的野兽全都喊醒了。
紧接着,脚下的大地开始抖,沉闷的鼓点一下下砸过来,擂得城墙上每个守军心口发慌。
城楼上,林萧肃站在那儿,纹丝不动。
地平线上,黑色的潮水漫了过来,越来越多,越来越近。
那是黑山部落的大军,黑压压一片,望不到头。骑兵在前,步兵在后,卷起漫天沙尘,那股气势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“来了!”李明副将的手攥紧了刀柄,掌心全是湿滑的冷汗。
“传令!”林萧肃的声音不高,却很稳,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,“弓弩手!准备!投石机,上火油!”
命令立刻传了下去。
城墙垛口后面,无数弓弩手拉满了弦,箭头在微光里泛着冷意。
几架巨大的投石机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,装着陶罐火油和石块的皮兜被高高吊起。
“放!”
第一轮箭雨呼啸着飞出城墙,扎进冲锋的黑山军阵里,噗噗声响成一片,黑色的潮水里顿时绽开朵朵血花。
跟着,磨盘大的石块带着风声砸下去,连人带马砸成肉泥。
燃烧的火油罐在空中划过弧线,落地碎开,火焰“轰”地腾起老高。
惨叫声,马的悲鸣声,混在一起,整个战场都响彻着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。
可黑山部落的攻势根本没停。
他们好像不知道疼,踩着前面倒下的同伴,更加凶狠地往前冲。
简陋但管用的攻城槌开始一下下狠撞城门,“咚!咚!咚!”的声音震得人心颤。
几十架云梯“哐当”一声搭在了城墙上,黑乎乎的蛮族兵跟蚂蚁似的,嗷嗷叫着往上爬。
“滚木!礌石!往下砸!给老子砸!”王定邦参将扯着嗓子吼,脸上的肌肉都在抖。
粗大的滚木和石头从城头滚落,砸得往上爬的敌兵骨断筋折,惨叫着掉下去。
一勺勺滚烫的金汁(煮沸的粪尿或热油)也泼了下去,烫得敌人皮开肉绽,发出不像人声的嚎叫。
城墙上下,转眼就变成了绞肉的机器。
喊杀声,兵器撞击的脆响,临死前的哀嚎,将官的嘶吼,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,震得耳朵嗡嗡响。
血顺着城墙往下淌,把土地都染成了暗红色。空气里全是血腥味,还有皮肉烧焦的臭味。
黑山部落的兵确实悍不畏死,中了箭,只要还能动,就挥着弯刀继续往上扑。
不断有敌兵冲上城头,跟守军搅在一起,刀刀见红。
“守住!都给老子顶住!”一个守城百户挥刀砍翻一个刚爬上来的敌兵,自己胳膊上也被拉开一道口子,血哗哗地流。他看也不看,随便扯了块布条勒紧,又红着眼扑了上去。